艰难的选择
中广核太阳能热发电技术实验基地的概算投资为8000多万人民币,项目一期将建设两条各1.6MW的槽式、菲涅耳式导热油试验回路,一万千瓦时的储热系统、0.4万千瓦蒸汽发生系统等。在预算并不太多的条件下,中广核太阳能对设备选型方案花费了很多时间。最终,西门子、肖特、汇银、天瑞星、兰州大成、皇明太阳能、北京太阳能研究所等多家集热管供应商成为了该实验项目的合作伙伴。反光镜选择了大明镜业、FLABEG、Rioglass等作为合作伙伴。中广核太阳能光热设计研发中心主任邱河梅介绍:“这个实验基地将打造成开放平台,对各家的产品进行验证,计划今年年底具备开展小型课题的能力。”目前,中广核集团已经为此支付3300万人民币,中广核太阳能垫付了其余资金,未来还将从相关政府机构获得部分资金。
据了解,中广核的设备采购价格要低于市场价格,甚至肖特更是免费向项目提供试用产品——完成试验后还要收回。不管价格高低,供应商看中的是这个未来的大买家。中广核目前已经完成了600MW的热发电项目前期可研,并掌握了1.3GW的项目投资协议。
中广核的实验项目是为了第一个50MW电站做准备。根据计划,这座大型商业电站将建设190个回路,其中99%采用槽式技术,其余采用菲涅耳技术;此外还将拥有七小时的储热能力,终端则配套50MW中温高压的一次再热纯冷凝汽式空冷汽轮机和60MW的发电机组。
中广核建设试验回路是为了验证各家产品的性能参数和可靠性,而生产商建设试验回路是为了向买家展示他们的产品。兰州大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在2012年5月9日完成了槽式+菲涅耳式+CPV联合试验示范系统的并网工作。这个示范项目包括2个各150米的槽式集热单元,2个各96米的线性菲涅耳式集热系统,以HCPV(1000倍聚光光伏)热电联供系统(兰州大成为该系统起名“能源树”)(图二)。其中槽式单元在1800W/m2的平均辐照度条件下经过30分钟照射后喷出蒸汽温度为340℃,菲涅耳系统的集热管空晒温度可达到530℃。兰州大成希望能通过示范项目的稳定运行来为其2015年的目标打下基础——三年后形成2万支中高温集热管50万平米/年的反射镜以及550个聚光集热标准单元的产能。
天瑞星光热技术有限公司早在2009年5月即完成了300平方米的槽式样机系统(裸管)。经过三年的运行后,天瑞星对比了其产品与对照样管的性能差别,其中350℃工作温度下天瑞星产品比样管热损小61W/m,即每米少损失61W热量——这意味着在50MW规模的项目中能多输出约2MW的电能。天瑞星总经理陈步亮表示,“集热管的破损能产生一系列负面影响,更换过程会导致约7—10天回路停止运行,并且也会对反光镜产生影响。天瑞星正在河北沧州建设一座新的生产基地,计划2013年实现5—7万支集热管的产能,为2014年热发电项目的高峰做好准备。”
华能也在为2014年的大规模电站建设作准备。华能清洁能源研究院在海南三亚的1.5MW菲涅耳示范项目计划在今年6月完成集热器、管道的安装,7月开始调试,11月投入运行。这座示范项目搭载的30分钟储热系统目前正在设计方案。华能预期这个示范系统的光热转换效率能达到55%。华能希望借助其研究院的推动来重启此前在西藏规划的50MW电站,他们也在寻求国外先进技术的合作。
外来者
在中国产品还需要得到进一步验证时,在国外拥有经验的系统集成商和设备供应商都看中了包括中国在内的亚太市场。阿本戈、大厂菲斯曼太阳能集热器有限公司、SuntoMarketSolutions、FLABEG、Flagsol、Alstom、BrightSourceEnergy、Heliofocus等都已经在中国设立办事处。
BrightSource名誉董事长兼创始人ArnoldJ.Goldman甚至都已经拥有一个中国手机号。曾创办LuzInternational的Goldman是目前全球热发电领域最重要的人之一,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Goldman领导着Luz在美国莫哈维沙漠陆续建设了9个总计354MW的槽式电站。在Luz倒闭后,Goldman创办了BrightSource,随后迅速在全球签署了多个发电项目,其中包括在莫哈维沙漠的1.3GW电站,不过这次将采用塔式技术。Goldman如今正在中国向相关的企业、机构在沟通、游说,与他们分享BrightSource的经验,探索合作的可能性。Goldman表示,“目前我们正试图了解中国产品的成本,如中国产的发电机组是美国同类产品价格的一半,希望未来能采用中国的产品。”在谈到电站合作时,Goldman说:“虽然现在的项目规模都很大,但我们并不排斥小项目,只是更看中大规模的电站。中国有实施大项目的潜力,我们很看重这里的市场。”一直BrightSource进行合作的Alstom(阿尔斯通)比前者更早的进入中国市场,这家全球领先的电力、轨道交通建设领域的世界巨头已经通过其他业务在中国站稳了脚跟。Alstom电力市场总监CharlesChemin为自己起了个中文名字:玄明。据了解,玄明一直在跟中广核就德令哈热发电试验示范基地和50MW电站的EPC进行沟通。知情人透露双方合作的可能性并不大,“Alstom的价格在中国还是比较难接受”。
同样在中国遇到合作阻力的还有阿本戈。这家西班牙公司几乎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在中国召开的热发电会议,并且不遗余力的向与会者介绍阿本戈。几家与阿本戈交流过的中国电站投资方都表示对阿本戈的技术和实力表示信任,但价格是最大的障碍。
美国可再生能源集团高级顾问傅可夫认为中国的障碍也是整个亚洲面临的障碍,“当然如果成本和价格降下来,热发电在亚洲会获得很大的推动。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政策也是主要的阻力,政策不要总变来变去或悬而未定”。这家美国私募基金投资的SolarReserve也试图在中国市场上有所作为。塔式热发电电站是SolarReserve的业务之一,光伏电站业务也是他们的重点,在美国这家公司与保利协鑫共同成立了一家合资公司开发光伏电站。
亚洲开发银行(简称ADB)东亚能源处处长AshokBhargava认为中国政府正在通过招标来弄清楚其中的风险和不确定性,最终是要发布上网电价的。Bhargava也传达了ADB对中国热发电的支持:“中国热发电行业需要更多的帮助。早在2009年,ADB就向华电工程提供了100万美元的技术援助,帮助其在北京附件建设了一座小型示范项目。我们已经决定向中国的两个大型电站提供低息贷款,并且2013年还将对另外两个项目提供贷款。长远来看ADB要在这片土地上支持1GW的CSP项目,不仅是槽式的,也包括线性菲涅耳式和塔式项目,特别会关注如ISCC等先进的CSP混合发电项目。”
如果说采用国外产品可能会增加中国电站的成本,那么来自ADB的贷款就能间接降低电站的成本。中广核德令哈50MW电站的投资额约为20亿人民币,如果全部采用商业贷款,要达到8%的内部收益率,含税的上网电价需要1.51元/千瓦时;而拿到来自ADB约1%利率(这在资金进入中国的过程中,其他费用会使这一利率继续增加)的1.5亿美元低息贷款后,核算的含税上网电价可以下降至1.387元/千瓦时。
内冷外热
已经获得融资的汇银集团显然不能把中国市场作为消化其正在不断增加的产能的重点。这家由比利时人创办的工厂大部分订单都来自于国外。从美国、西班牙,到中东、东南亚、非洲,大量的项目正此起彼伏地涌现。
AshokBhargava认为:“印度比中国更加活跃。这两个地区有很多不同,印度没有招投标过程,目前电价是20美分,而中国只有15美分——这个价格是印度2-3年后要取得的目标。”ADB在印度联合发起了一个太阳能倡议,将推动私营企业来推动100MW热发电项目,远期将支持3GW的电站投资。
来自印度ForumfortheAdvancementofSolarThermal(简称FAST)主席AnilLakhina很看好太阳能发电在印度的未来:“在高峰期,印度的电力缺口高达10%-15%。印度煤炭质量不好,石油和天然气是主要的能源供给,而印度每年高达40%的外汇是用来购买天然气。”印度的能源构成中54.3%来自于煤炭,10.15%来自于天然气,10.58%来自于包括风能、太阳能、生物质能等可再生能源——在这里面太阳能的比例只有0.2%。
印度政府实施了“国家太阳能计划”。2010-2013年为计划第一期,分配的目标是1800MW装机量,其中光1300MW,CSP为470MW;第二期从2013年-2017年,目标是9000MW;2017年-2022年的第三期将目标定位10GW。仅在第一期计划中,印度政府就收到了3500MW的项目申报。目前印度的七个主要CSP开发商已有470MW电站等待施工。
AnilLakhina也在思考印度的CSP行业能否成功,“光伏发电成本确实对热发电产生了冲击。不过印度开发商面临的最大困难还是融资,我们需要金融机构了解这个行业。印度企业更看重从国际市场融资,特别是股权投资机构。印度也没有熔盐资源,所以也需要新的储能技术”。
相比之下,美国的电站市场看起来更稳健。阿本戈、SolarReserve和BrightSource是美国最主要的CSP电站“玩家”。SolarReserve在全球已经拥有了3000MWCSP项目储备,其中有600MW项目已经进入后期开发阶段。SolarReserve已经能预见到未来的收益,其310MW项目已经签署了总额约5.5亿美元的PPA。
SolarReserve在光伏上的进展也可圈可点——2009年初以来累计获得了1500MW的项目储备,他们相信CSP和光伏是可以同步推动。SolarReserve在热发电的优势来自于其合作伙伴Rocketdyne,后者将来自于UnitedTechnologies下属公司Pratt&Whitney的集热器技术授权给前者,并提供了30年的排他性使用权。SolarReserve善于整合资源,全球大型工程承包商西班牙ACS不仅是其首选EPC合作伙伴,也是其内华达CrescentDunes项目的股东之一。新月沙丘项目已经获得了内华达能源公司的25年PPA,电价为0.135美元/千瓦时。这座拥有12小时储能的电站将在2013年建成。
Goldman如今已经带领BrightSource抛弃了槽式技术,全部项目都将走塔式路线。BrightSource已经分别完成了6MW和29MW两座电站,加州Evanpah的377MW电站正在建设中,RioMesa540MW电站和HiddenHills540MW电站处在开发阶段。BrightSource很推崇超临界模式,这些大规模的电站都将走这个路线。作为BrightSource的EPC合作伙伴,Alstom为其合作伙伴提供了最高可达585℃的塔式集热器。Alstom所青睐的是CSP的燃气联合循环发电(ISCC)模式,其太阳能战略与市场总监AndreasBögli也试图向中国投资者推荐ISCC,“这是个很好的理念,造价、成本都更低,比较适合中国的现状。”Goldman描绘了一个美好的前景;“对于250—350MW的电站,拥有6小时储能系统后,如果其中25%电力来自燃气,发电成本能将至9美分/千瓦时;如果50%来自于燃气发电,综合发电成本能降至7美分/千瓦时左右。或许这对中国来说更容易接受。”